孙仲乾翻了个白眼:“你小子还是欠揍啊!继续。”
随即,竹溪苑里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,持续了整整一个晌午。
路过的剑阁弟子都以为竹溪苑在杀猪宰羊,毕竟过半月便是清明了嘛,总要祭奠剑阁列位先祖宗师。
竹溪苑内,李羡渔狼狈不堪、颤颤巍巍地拄剑而立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像是风烛残年的老头拄着一根拐杖。
他身上的衣袍已经烂成了布条,两条胳膊神经质的打颤,而手里握着那柄玄铁剑则被鲜血浸透。
娘的!这根本不是什么悟剑,纯粹是单方面的找虐。
七品武夫,就当真这么不顶用?
而坐在躺椅上的孙仲乾终于挪了挪屁股,站起来伸了个懒腰,看着眼前这个乞丐一样的剑阁少主,眼底闪过一抹极其隐晦的惊艳。
李羡渔共接下形似“无锋”的剑气二十七道,从最初的满地打滚、惨叫连连,到拄剑而立、踉跄后退,再到如今的一剑破气机,拢共用去两个时辰。
而按照孙仲乾原本的估算,就算这小子再怎么妖孽,至少也要三天时间才能达到此番程度。
不得不说,这无相剑骨果然霸道。
其实,这也归功于李羡渔十年如一日的挥剑,打熬下了坚如磐石的基本功。剑术本就是水滴石穿的水磨工夫,一丝也马虎不得。
孙仲乾挠了挠裤裆,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:“体内的凛冬剑气消化几成了?”
李羡渔吸了一口凉气,连脏腑都是疼的,可他虽然浑身是伤,体内气机却在不断攀升:“约么一成。”
一成?!
这才两个时辰就吸收了一成!
“去去去,滚去泡澡去。”
孙仲乾不耐烦的摆摆手,不想再跟这个小妖孽说半个字,心里酸溜溜的。自己若是再问下去,怕是会动摇五十年的武道决心。
李羡渔瞄了一眼孙仲乾黢黑的脸色,心里不禁暗暗打鼓。
怎么回事?孙老头的脸色怎么像是谁拐跑了他的老相好。莫不是嫌我天资愚钝,进阶太慢的缘故?
李羡渔一脸疑惑地挠了挠头,拖着伤痕累累、疲惫不堪的身躯挪进了侧室。
半个时辰后,鬼医赵乡梓愁容满面地走出了侧室,下巴痦子上的白毛又被捻断了好几根。
一旁卧在躺椅上的孙仲乾咂了一口烟锅:“老鬼,你这是咋了?”
赵乡梓晶黄色竖瞳一瞪,愤愤不平道:“真他奶奶的气人,我上山挖的那些草药原本是两天的药浴药量,结果那小子半个时辰就给我折腾光了!”
“得,我又得连夜上山采药去!可怜了我这老胳膊老腿。”
闻言,孙仲乾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,死鱼眼里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。
妙,真他娘的妙!
李小子又祸害了赵老鬼,如此一来,孙仲乾的心里终于平衡了不少。
一晃三日。
李羡渔白天在庭院里挨打,夜里在侧室里药浴,累得跟死狗一般。就连面对添水时打湿领口的玲珑,李羡渔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,白白往肚子里咽口水。
夕阳余晖下,蒹葭抱剑倚门而立,脸色略显苍白,清冷的眸子微眯。
原本最少要修养五日才能起身的,但蒹葭硬是从床上爬起,跑来给李羡渔守门,还要承担给他喂剑招的重任。
起先两人论剑,蒹葭每两招便可在李羡渔的衣袍上划出一道口子,一日后,蒹葭每三招划一口子,第三日,蒹葭五招后才能划破李羡渔衣衫。
可怜堂堂剑阁少主,每天衣衫破烂像个叫花子,被过路的女弟子们当成了暴露狂,人人喊打。
庭院躺椅上的孙仲乾挠着裤裆,死鱼眼上下打量着风姿绰约的蒹葭:“丫头,李小子就这么好?让你片刻也舍不得离。”
蒹葭:“少主好,剑法也好。”
孙仲乾饶有兴趣:“给老夫说说呗,他都会哪些招式?会不会西域密宗的龙蛇乱舞,或者东越合欢教的一柱擎天?”
蒹葭眸子里闪过几分疑惑,声音清冷:“前辈说的这两式恐怕少主并不知晓。晚辈每晚陪少主练剑,只见他使用最简单的剑招。”
孙仲乾闻言啧啧称奇。
这时,赵乡梓从侧室内走出,驻颜有术的脸上满面愁容:“李小子已经将凛冬剑气吸纳了将近五成,内劲达到七品武夫瓶颈,药力已经没有太大用处了。”
孙仲乾呵呵一笑,吐出一口烟圈:“老夫早就料到了。”
赵乡梓竖瞳一翻,没好气地白了孙老怪一眼:“得得得,你啥都料到了,那现在该怎么办?”
孙仲乾老神在在:“剑法本是杀人技,一名剑客只有在生死搏杀间方能突破自身桎梏,也免于落得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下场。”
说着,他扭头看向蒹葭:“丫头,想来这云雾山上有不少亡命之徒吧?”
蒹葭一点即通:“晚辈这就去安排。”
说罢,她径直离开了竹溪苑。
赵乡梓眉头微皱:“生死搏杀?如果李小子缺胳膊断腿,李千斤绝对跟咱俩拼命啊!”
孙仲乾咧嘴一笑:“放心,小丫头就算是死,也不会让李小子掉一根毫毛。”
赵乡梓疑惑道:“为啥?”
孙仲乾嘿嘿笑:“那小子剑法好呗。”
赵乡梓:“???”
入夜,烟云蔽月,凉风拂面。
换上一身干净黑袍的李羡渔走出竹溪苑,哼着小曲朝着云雾山半山腰走去。他腰间也没有玉佩香囊等繁琐物件,衣袂飘飘,更显得俊逸非凡。
“一个小娘哼哼笑,一张床儿吱吱叫,床儿床儿慢些摇,摇断了小娘的小蛮腰……”
蒹葭还是一身灰衣,如影子般悄无声息跟在李羡渔身后。
李羡渔活动了一下浑身酸疼的四肢,感觉后脊第一块剑骨处寒意弥漫,凛冬剑气丝丝透骨,如绕指柔。
孙仲乾说过,十日之内必要将凛冬剑气吸纳完毕,否则将骨暴而亡。
如今只剩七日了。
起初,李羡渔也没觉得这凛冬剑气有甚厉害之处,毕竟那老乌龟的凛冬一剑还不是被自己一指解剑了?
但随着这几日不断地吞噬吸纳凛冬剑气,李羡渔反倒是觉得这剑气博大精深,如冰川之水连绵不绝,寒意彻骨,绵里藏针。
如果说李山河的重剑至刚至阳,那这凛冬之剑便是走得阴柔路子。
约么一炷香的功夫,两人来到一片屋舍前。
这里是云雾山剑童、弟子的住处,有的独门独栋依山傍林,有的接连成片错落有致。
蒹葭指向其中一栋略显粗陋的独栋小院:“那里住着一个黑羽营潜入云雾山的碟子,叫刘兴权,七日前被挖了出来。”
“阁主说了,这只毒蛛是从七品,留着给少主练剑用正合适。”